但愿“仕而优则学”
黄国荣
“学而优则仕”,我记得上小学四年级就听老师说过。老师拿它来鼓励我们好好学习时,总在前面加“孔子说”,或者“孔圣人说”。我们的老师倒是没拿“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,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颜如玉”来诱惑我们,还是很讲究品位,也很注意时代性。直至今天,无论领导、老师、还是家长,常常仍以此在鼓励年轻人、学生和自己的孩子好学上进,期望他们将来成长为国家栋梁、出人头地、耀祖光宗。
我发现无论领导、老师、还是家长,在运用这句话的时候,存在一些偏差。其一,这话不是孔子说的,而是《论语》在《子张十九》中第十三自然段,录了子夏的语录;《论语》不是孔子的个人语录专著,而是诸子和孔子弟子语录的集锦。其二,应用不全,断句取义;子夏的原话是:“仕而优则学,学而优则仕。”本来是一句对仗辩证的句子,拆开单用后半句,破坏了这句话的完整和全义。其三,理解有误差,或用意有偏差。有些人把“学而优则仕”,理解成“只要学习好就可以做官”,这显然与原文的意思有差异。“仕而优则学,学而优则仕。”它的原意用现代语言来说,一般为“做官有余力就去学习,学习有余力就去做官。”或者“官做得好有余力,就学习;学习得好有余力,就做官。”这儿的优,不只是“好”,还有“余”的意思,理解成“有余”更合适,它包含了好之后有余力的意思。由此可见,子夏说这句话的原义,不是把 “学习” 与“做官”当作互为因果的关系,这里的“学”和“仕”,是“研究学问”与“做官”,是两种互为相关的职业,他是要劝受众根据自己的能力和实际情况,对“学习”和“做官”作出适当的选择。
“学而优则仕”,古人今人对它已相当重视,我在此不想赘述。“仕而优则学”,似乎未曾让“仕”人关注并践行,连说的人也不多,以此为座右铭时时鞭策自己的人似乎更少,故我想罗嗦几句。去年中央和国家十几个部委向全国联合发出通知,号召掀起全民阅读的热潮。事物的规律总是这样的,号召什么,往往是什么不行。号召全民阅读,是因为全民读书的人太少。既然中央和国家号召了,又是我国文化软实力弱的症结所在,那么我们这些为“仕”的官员就责无旁贷,应该鲜明地打出“仕而优则学”的口号,给老百姓做个带头读书的榜样,何况身为官员,更有及时“充电”的迫切需要。对此,窃以为可从三个方面去认识。
其一, “仕”要“优”,必“学”“优”。在远古时代,做官乃至做皇帝,靠举荐,“毛遂自荐”、“举贤不避亲”的典故都是那个时代留下的佳话。舜,当时也是经四岳荐举才让尧发现,经尧亲自考察后,才把帝位禅让给舜。到三国,魏国司空陈群创立了九品制,在郡县设中正一职,专门评定人才高下,分为九等,按等量才录用。到隋文帝,废除了九品中正制,改由诸州岁贡三人,有了科举的刍形。至隋炀帝开始设置进士科考,国家开始正适用文化考试来选拔人才。到唐代,科举制度就已经相当完善。明清的八股试士,仍然沿用了科举制度。直至今天,我们提拔干部仍然有一条学历的规定。由此可见,“学问”是历朝历代做官的一个重要条件。做官必须得有学问,不学无术,只能是“以其昏昏,使人昭昭”,担当不了重任。
其二,“仕”未“优”,更需“学”。古往今来,无论国君还是文臣武将,凡青世垂名者皆是有学问的智者。黄帝就开始观测太阳的运行,推算历法,预知节气日辰,按四时季节从事农耕,驯养鸟兽蚕虫。尧根据日月的出没、星辰的位次,制定历法,用闰月的办法来校正春夏秋冬四季,教民众按时令耕作。舜通过观测北斗星,考察日、月及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五星的运行,协调校正四时节气、月之大小、日之长短。他还统一了音律和长度、容量、重量的标准,修明礼仪。周文王的《易》(后称《周易》),其学问之深、其智理之奥妙,今人读来,如读天书。尧、舜没有文字著作留世,但翻开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、《尚书》、《论语》和《孟子》,其中的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的理论依据,全是尧舜的实践和主张,仲尼的全部思想和理论就是“祖述尧舜,宪章文武”。
“悬梁刺股”是人们常用来教育孩子勤奋苦读的典故,苏秦正因“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,空乏其身,行拂乱其所为”,才如此“仕而优”。“兼并诸候,统一天下”的主张不被惠文王采纳,他立即离开秦国,说服韩、赵、魏、齐、楚、燕六国君主合众连横抗秦。他成为盟约长,身兼六国的国相,在秦国气霸天下的威势下,苏秦出行各国如君主一般气派威风,他的智慧来自苦学。
秦孝公靠商鞅富国强兵的方略称霸列国,秦始皇靠满腹经纶的吕不韦和荀子弟子李斯的辅佐统一天下,刘备靠诸荀亮的宏才大略与强大的魏国和吴国三足鼎立天下。康熙的一部《康熙字典》让他成为清宫十三朝皇帝中的皎皎者。古往今来,没有学问和智慧的人做官,有过;但没有学问和智慧的人成大业成大事者,没有过。“学”不“优” ,“仕” 何以能“优”呢?
其三,仕而优则学。毛泽东老人家可说是光辉榜样。他老人家师范毕业参加革命后,才开始接触学习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,他在《改造我们的学习》中用一副对子,给那些主观主义的官僚画了象,那对子是:
墙上芦苇,头重脚轻根底浅;山间竹笋,嘴尖皮厚腹中空。
这种“根底浅”、“腹中空”的“钦差大人”,现在就没有了吗?我看不简得。现如今有些干部,作报告写文章,那怕一个即兴致词,也要由写作班子服务;大小官员讲话都是照本宣科,不是重复上面领导的讲话,就是照搬报纸的社论,没个人见地,更没思想。纪录片中的毛泽东在战争年代作报告,很少见他拿讲稿,即兴演讲,听众掌声雷动。他一边学习,一边领导革命,坚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,写出了《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》、《矛盾论》、《实践论》、《论持久战》等四卷不朽著作。建国后更是学而不厌,诲人不倦,他点评了二十四史,圈点了《红楼梦》、《水浒》、《三国演义》和《西游记》,直至晚年,他的外事活动都在书房进行,书架上摆满了夹着他批注的各类古籍图书,他诗词、书信和演讲中所引用的典故史料,是他博览群书、知识渊博的见证。他的豪放诗词,他的潇洒书法,是他学养和素养的综合反映。
孔夫子有句话值得我们深思,他说“古之学者为己,今之学者为人。”学习应该是为了提高自己,绝非给他人看。“逝者如斯,不舍昼夜。”“加我数年,五十以学《易》,可以无大过矣。”圣人对光阴和知识尚且如此,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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