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月前,《莽原》杂志的李静宜约我点评一篇名家名作,她刚说出来,我便想到姜天民的小说。天民是我兄长,他于一九九○年五月十四日,也就是二十年前的明天,因病大行去远。走的时候才三十八岁,正如一部前苏联小说的译名,是永远三十八岁!像他那样才华横溢的作家,那是多么好的年华呀。熟悉的朋友都认可,天民是真才子!就像他在这篇小说中写的那样,明明是童话般生活的境界,到最后却无法不成为命运的寓话。天民写这篇小说时,我才刚刚发表自己的处女作。而他已是名满天下的全国短篇小说奖获得者。我一直记得自己当初被这篇小说感动得泪流满面的样子。那一年,天民从北京回到黄州,我去看他时,没有说自己的感动,而表示如果能写得再细致而不是太匆忙,有可能获得更大的反响。记得天民当时很生气,当面斥责我懂什么小说。以我们的友好关系,当时我也有生气,只是没有他气粗。说实在话,如果放在现在,即使遇到刑讯逼供,我宁可在屈打成招之下,痛骂自己贪污腐化,也不会如此说话。作为小说艺术,每一篇的成就都有独一无二的理由。汪曾琪的小说,如不精致就没有可能传世。也有一类小说是替天行道的,生逢其时就要为天地立言,这时候的艺术,重在呐喊之穿透力。二十五年了,重读这篇小说,思索当年在举国皆商,全民向钱的大潮前,除了姜天民,还有哪几位曾经有过这种特立独行的思考?
2010-5-13